设计教育要培养学生担当意识
——访江南大学设计学院博士生导师过伟敏教授
编者按：过伟敏，教授,博士生导师。江南大学设计学院学术委员会主席。1988年毕业于东南大学获建筑学硕士学位。同年起任教于无锡轻工业学院(现江南大学)。2003-2010年任江南大学设计学院院长。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材。江苏省教学名师，江苏省“333工程”培养人选。日前，在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主办的“泰山学术论坛•设计艺术学专题”研讨会间隙，《中国设计》(design.gov.cn)对过伟敏教授进行了采访。
《中国设计》：交叉性是设计学科的一个基本特点。您认为信息技术的发展给设计教育带来了哪些改变？是仅仅带来了信息交流的方便，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影响？
过伟敏：设计学科研究具有交叉性的特点。我个人认为信息时代对设计教育会产生两个方面的影响。第一是语境定位发生变化。学校和老师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去研究信息时代设计语言的变化，要融入这个环境之中。我们不能用陈旧的语言来表现、解释新的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要更多地学习现代艺术的理念与方法，在历史上有一些艺术作品限于技术条件无法实现，而在当今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则完全可以实现，但是很多老师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我感觉现代艺术的理念与方法是我们需要来学习的，这样才能够更好地融入这个环境，融入当今这个时代。
第二，信息时代是一个可用的资源。信息时代有很多像计算机、互联网等关于信息方面的资源。这样一来老师们会不会用这些软硬件就显得非常关键。当然不光是针对单向搞艺术的老师们，对搞技术的老师们同样如此。能不能主动地用这些技术来为我们的教育服务是非常关键的。所以在这里我们也提一个问题：我们的学校、老师有没有主动地去考虑过这些问题，比如说有没有做好人员调配、团队组成方面工作的考虑。
我个人认为信息时代下的设计教育有三大任务。第一，建立艺术学学科完善的理论体系。尽管艺术学之前已经经过了30年的发展，学科本身也有了一定的体系构建与理论方法积累，但是这个工作仍然要继续努力，加快体系构建速度与理论方法研究力度。如果我们没有自己完善的方法体系，而去借用人家的方法体系研究的话，那么成果永远是人家的，这个学科就永远不可能会有很好的前途。第二，关于教学方法的变革。信息时代的资源技术利用不光是指手机、网络、电脑软件的简单应用，我们完全可以把课堂延伸到外面，比如在我们进行手工艺的田野调研时，有些人在课堂之外，有些人在课堂里面，在外面的人完全可以利用3G技术将信息实时传输给在课堂里的人，实现教学的互动。我们不能老是停留在以前的PPT阶段，要综合利用多种现代技术解决问题。第三，对中国自身设计命题的思考。我们的设计要想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的话，我们的设计教育一定要去面对、去解决中国自身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设计教育要植根于中国的文化环境、做有中国特色的优秀设计作品。
《中国设计》：在适应信息时代的发展方面，设计院校应该如何更新自己的教育理念？在教育实践中应如何做因应性的调整？
过伟敏：设计教育具有引领时代发展的重要功能和历史责任。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世界设计教育发生了很大的变革。80年代的设计是一种迎合大众审美口味的设计，那时候的设计更加注重的是形式美；90年代由于计算机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大量应用，计算机变成了一种重要的管理工具，那时的很多设计都是围绕科学在生活中的应用而产生；2000年以后，世界上发生了更多地变化，更加强调科学性和人性的关注，所以设计就更加强调体验的丰富性。中国设计这30年的发展是层叠式的，我们不同于国外发达国家，由于他们的发展时间长，他们的发展是循序渐进式的。基于这种情况我感觉各个学校还是应该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做出相应的调整。通过我们的办学实践可以发现，各个院校都有他们自身可以利用与无法利用的资源，而且中国大学的定位、任务、目标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在信息时代条件下，不应该还停留在国外80年代的水准——用美术的方法来教设计，单纯迎合大众审美口味的阶段。
《中国设计》：信息化、网络化对我国设计艺术学科体系和专业规划有何影响？
过伟敏：设计艺术学科体系和专业规划要强调交叉性原则。专业体系的建构应该是一个完整的过程，我们不光要有对历史的研究，也要有对设计方法和设计制造的实现的研究，否则这个学科是不完整的。设计制造的实现也应该有一套区别于其他一切实践的独立的方法，否则我们只能永远借用别人的实践方法。所以我个人还是非常呼吁：尽管在我们这次在专业构建的调整当中没有设置设计材料和设计工学有关的领域，但是这个领域还是应该认真地进行研究，因为它毕竟是一个对设计学具有重要支撑的领域。
《中国设计》：信息时代不仅让专业资讯以更便捷的方式传播，还大大丰富了设计教育的内涵。这给院校的教师提出了哪些新的要求？师生关系的角色定位发生了哪些变化？
过伟敏：学校应该创造更多的便于师生交流的空间以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师生交流的场所不应该单单停留在教室、研究室，也可以在学校其他的公共空间当中，这些空间要有足够的提供，为师生提供除课堂之外的更多的交流场所。随着现代化的发展，人们对个人的隐私越来越重视，人与人之间就相对封闭了。我有经常跟人家开玩笑讲：“我每天就在四个盒子里边运行。家里是一个盒子，电梯是一个盒子，车里是一个盒子，最后到办公室也是一个盒子，我们每天就在这四者之间循环。”尽管社会的信息化、网络化让我们的网上交流非常方便，但是我感觉面对面的交流也是一种很重要的交流方式，学校应该主动创造这样一个环境，而且这个过程当中老师要注意了解学生的交流方式，据此创造出更加舒适的交流环境。
《中国设计》：信息技术从生活到娱乐，到学习等各个层面影响着校园生活。对于学生来说，如何有效利用网络时代便捷的信息传递方式，从而从海量的信息中筛选利用有效信息？
过伟敏：现代信息传播速度非常之快，在30年前，我们在报纸上发个豆腐块大小的文章都非常费劲，但是在现在只需几秒钟就可以把自己的长篇大论通过微博或者帖子的形式发出来，非常方便。因此我们应该更加注重对学生的网络应用的引导。网上很多的信息都存在类同，有些信息从研究的角度来看不是很严谨，因此对我们来说很多东西是不能引用的，我们要对学生的搜索方式、资源获取途径进行规范以保证信息的准确性与实用性，同时，还要注意把学生的精力引导向其它层面，不能整天只盯着电脑这个终端，应该在更广阔的层面上获取相应的信息。
《中国设计》：在您的《建筑艺术遗产保护与利用》一书中系统地分析了以江南无锡为例的建筑艺术遗产的特征以及一些区域与单位保护与改造的设计实验案例，在您看来这些建筑艺术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对我们当今的设计教育有什么启示作用？
过伟敏：我们的设计教育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培养学生的社会担当意识。最为一个学设计的学生，他未来可能会要对国家和民族产生一种职业引领，但更重要的一点，他是一个人，是一个要为国家做贡献的人，一个没有社会担当、历史担当的人是无法为国家社会做出应有贡献的。我做了十多年关于建筑艺术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的研究，前后大概有20多位博士、硕士参与到我的团队中来。有些硕士生刚刚接触这个课题的时候，他们对建筑艺术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不是特别理解，他们不愿意做这些老的东西，认为自己更应该去做一些新的时髦的东西，但是等做完以后他们的思想都会有很大转变。从这个过程里他们真正认识到了建筑艺术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的真正价值与意义所在，也完善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与研究方法。
作为这个课题本身来说我现在主要还是进行三方面的研究。第一方面是关于传统建筑形式认知的问题，即寻找传统形式的基因。所有的生活方式都可能影响到建造的行为上，通过具体的形式上和尺寸展现出来。我的研究对象都是比较平常的建筑，因为这些建筑才是真正代表大众的、能够展现真实生活场景的传统建筑。我们现在对传统建筑的形式认知缺乏了解，研究深度也不够，现在大多数设计者仅仅是把传统建筑的传承当成了一种简单的符号化进行处理，没有更深层次的开发研究，所以我们做的首要工作就是对传统建筑有一个深层的认知，解剖它的基因。第二方面，我们不光要研究这些老的东西，我们还要将这些老的东西传承下去，研究传承的方法。这个我感觉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第三方面，将现代信息技术引入课题研究中来，利用计算机技术在虚拟空间中进行研究。比如特定地段的历史建筑没有了，我们可以通过LED、手机、计算机等手段将这个建筑重现。同时我们也希望以后这些东西能够建成资料库，进博物馆，进中小学的课堂与大众进行实时的互动。
这三方面对当代的设计教育有着重要意义，我们设计内容的形式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是能不能在这个过程中让学生认识到中国传统建筑的真正价值与意义所在，从而借助这个过程培养学生的社会担当，为国家贡献优秀的设计人才。
《中国设计》：在当下教育的研究中难免会涉及系统设计、艺术设计等方面的跨学科合作问题，在您看来信息时代的发展对这种跨学科合作有什么影响?
过伟敏：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所有好的项目都应该是利用团队合作的形式去完成，是各学科之间合作的成果，通过单打独斗是很难完成一个伟大的作品的。我们的设计一定要强调团队合作，就像飞船需要上万名科学家的合作才能顺利升空运行，我们很多艺术项目也是如此，需要很多人、很多学科之间的通力合作才能完成，所以合作是非常重要的。
采写：任柏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