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关注民间工艺美术的现代转型 [附图]

 

 
    编者按：杨阳，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出版著作有《中国民间艺术——剪纸》、《中国少数民族服饰赏析》、《非洲服饰》、《中国乡土艺术》、《软陶的设计与制作》、《绳结的设计与制作》《黄河十四走——19世纪80年代民间艺术考察》等。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细致
    记  者：您曾经在韩国做过访问学者，能否为我们谈一下韩国在民间工艺美术保护与发展方面可以借鉴的经验？
    杨  阳：首先，韩国没有“民间工艺美术”这一名称。他们把文化遗产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有形的，一部分是无形的。这一套完整的系统，完全借鉴的是日本模式，并一直延续至今。无形文化财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韩国是将民间工艺美术纳入民俗这一大块一起做保护，在民俗中，有不同专家专门研究不同一部分。他们的做法中为我们可资借鉴的地方是，韩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比我国的非物质文化保护工作做得要细致，一是工作细致，二是不放过任何细小的东西。这与韩国国情是有关的。虽然韩国也有几千年的历史，但由于战争原因，留存下来的物品比较少，所以他们在非遗普查中不管挖掘到多么小的遗产，都会进行很细致的保护，把它看作一个很大的项目来操作。比方说在韩国参观走访，查到一个国家级的，或地方级的文化遗产保护遗址，等到遗址地点考察时，你会发现，有时遗址仅是一个小亭子。这跟咱们中国人的理解完全不一样，可是在韩国却是另一种看法，虽然是不起眼的东西，但韩国人却把它保护得特别好。所以在韩国图书馆查找资料时，你会发现，许多不起眼的遗产，全都被记录在案。在资料收集方面，各项遗产，包括国家级的和地方级的，都已经理得很清楚。不同项目的北纬度、等高线等都有详细地图说明。在这个地图上，有哪些文化遗产都标得特别清楚，一找就能找到。这些属于韩国的文化遗产保护最基础的普查工作。
    韩国传统服装开发和推广的成功案例
    记  者：您能否为我们举一些关于韩国民间工艺美术保护和开发方面成功的案例？
    杨  阳：韩国的民族服装做得比较好。整个朝鲜半岛，包括我国的朝鲜族，都是同一个民族。他们的服装是从古代到现在慢慢演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们看到的韩国影视作品《大长今》里面就有大量韩国民族服饰的影子，这些服装样式都是后代的，比较华丽，也比较成熟。近现代生活节奏变快，韩国人也不是用古代的服装应用到现代。而是对传统服装进行简化，但其中一些典型元素、服装风格整体上没有变。一看还是这个民族的，但其实已经重新设计了。我觉得这是设计师和老百姓共同努力的结果，包括服装面料的改变、传统图案的提炼，都达到近乎完美的程度。韩国民族服装日常可以穿，节日、仪式上也可以穿，而且分有不同的等级。
    记  者：韩国人穿民族服装是国家在大力提倡的结果么？
    杨  阳：我觉得是民众自身的结果。韩国是单一民族，他们的民族自豪感特别强，过年过节民众自己就有这种意识去发扬民族文化。当然，国家制定的措施也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比如说博物馆、大型文化遗址，景福宫等宫殿等等，平时卖票。到了节日，就有一条明确写着：穿传统服装的人免费。免费游览还是具有一定的吸引力，无形中也鼓励人们穿传统服装。我曾参加过韩国几个大型节日，比如春节，老人、小孩到处都穿着他们的民族服装，不管是改良以后的传统服装，还是图案稍微复杂一点的传统服装，都一起衬托出了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方式保护
    记  者：请您谈一谈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方式保护的看法。
    杨  阳：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方式保护，实际上是文化遗产的再发展问题。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可能停留在原有的基础上，肯定要发展。如何发展，这是一个很难的突破点，比如说好的、传统的东西，该进博物馆的就应进博物馆，有些东西已经被固定化的，不可能在今天的现实生活当中再使用，已经失去了现实的应用价值，它就应该被固定，进入博物馆，作为一种记录，成为教育后代的范本和实例。还有一些遗产，随着当今社会发展，可以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我们需要在保护基础上的发展，不能单纯的开发成原来没有的东西。现代开发应该还有它起码的传统元素，传统的文化内涵要体现出来。这个过程需要设计师来做。这一点是我们今后考虑的方向。
    高等设计教育对当代工艺美术具有普及作用
    记  者：现代高等设计教育在当代工艺美术发展中应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杨  阳：教育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没有这一块，会失去很多工艺美术的普及性。因为高等设计教育，承担的是艺术设计的普及工作，就像撒种子一样，能够将工艺美术传向社会，这样慢慢就让中国人能有一种意识：什么是传统的好的东西，应该保护、保存下来的，应该值得关注的。然后就是技术，它主要靠老师和每个学生传承下来。其实，技术的问题是好解决的，设计的意识问题最难解决。
    总结历史 关注民间工艺美术的现代转型
    记  者：中国工艺美术学会民间工艺美术委员会已经走过27个年头，您认为民间工艺美术委员会未来的工作重心是什么？
    杨  阳：这次会议就有这个目的。一是想看看前面这27年走过的路，总结它的历史经验。因为这个协会层次非常高，成长历史也比较长，这说明它在全国具有一定的号召力。这个协会成员大致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理论研究的学者、专家，一部分是民间艺人，还有一部分是企业家和官员。企业家和官员的加入是比较重要的，因为他们有一定的便利条件，如果他们理解了，文化建设推行起来就比较容易，有支持。政府官员如果也懂得民间工艺美术的重要性，那么在制定当地保护政策时，他就会考虑到这一点。因为这也是对工艺美术教育的普及。
    同时还要关注民间工艺美术的现代转型问题。工艺师在设计上的突破可能挺难的，他们主要掌握的是技术、是操作，那么就需要有更多经过高等设计教育培养的、创造性强的新生力量，加入到协会，或者与艺人一起研究，打造出更新的东西来。这是以后将要更加关注的。市场和经济会带来一种新的力量。每一个民间艺术工艺师都需要基本的生存环境，如果他的工艺产品失去了市场，他自身也在想办法。因此，发展创新这条道路是不可回避的。那么应该看，怎么能够既不完全地追求商业利益，又把文化传承下来，而且发展得很好，这一点需要继续考虑。从深圳文博会回来的朋友给我的反馈是，沿海城市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他们把很多中国传统的东西，让外国著名设计师以第三者的眼光介入设计。外国设计师以中国元素设计制作出的日用产品，让中国专家觉得，原来中国民间的东西可以做出这么好的设计作品。可中国设计师却怎么突破不了这个？主要在于中国设计师在观念上没有突破自我的缘故。所以我想，很多交流是同时进行的。设计师不能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发展，一定要将自己与外界的文化交流扩大化，立足中国母体文化的根，然后再跟世界接轨和交流，这样才能在世界上站立起来。
    保护民间工艺美术 留住文化的根
    记  者：张仃等老一辈工艺美术学人对民间工艺美术发展的贡献体现在哪些方面？
    杨  阳：他们对我国民间工艺美术的贡献相当大。他们从解放前就支持我国民间工艺美术的发展，把民间工艺美术放在很重要的位置看待。老先生们有意识地保护这些东西，认为它重要，可以看出他们的观点是不保守的。像张仃先生的许多作品就是从传统艺术中汲取营养创作而成。同时，他们还要求民间工艺美术国际化。